安家。
家庭医生在房间里待了半个小时,安明淮和管家在外守着,气氛严肃低沉,周遭佣人皆垂着头,一言不发。
走廊空寂,昏黄的灯压下来,将一排人影拉长。
在寂静的长夜,显得尤为诡异,仿佛并排而站的黑白无常,只为索命而来。
医生从里面出来,安明淮迎上去,神态焦急,“祖父怎么样了?”
“不太好。”
摘下口袋,医生疲惫又无奈,“大部分还是因为心情导致的,你们能尽量陪陪,让他心情舒缓下来,对病情有很大的帮助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老爷子身体一向算是硬朗的,在安明淮查出傅西平的身世,后又被他拒绝回来认祖归宗后才变成这样。
他比谁都清楚老爷子的意思。
管家去送医生。
安明淮进房间,安老爷子半靠在床头,刚才咳了血,这会儿面色惨白,看到他进来,不满地将眼睛瞥到一旁。
“您这又是何必呢,他自己不愿意回来,还是不要强求了。”
这话在老爷子听来就是逆言,他转过身,瞪着安明淮,“他傻你也跟着犯傻,回来有我们这帮子人护着他哪里不好?”
安明淮张张口,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他不是没去找过傅西平。
可他坚持不认他们也绝不回来,因为有了孩子,他的新家庭已经可以弥补了他童年缺失的温情,加之他对安家的防备,诸多因素下,他没有任何回来的冲动。
“你别站在这里了,还想让我多活几天就快去把人给我带回来。”老爷子动了怒,咳得喘不上气,还在催促安明淮,“去,快去!”
被赶出房间。
安明淮没法子,思虑再三,走进书房,从老爷子的书桌抽屉里翻出了姑姑的照片。
照片上的女人温柔美好,站在池塘和大树边,手里还拿着风筝,一只手抬起,比了一个耶。
这是老爷子珍藏的东西。
这么多年来每次想女儿了就拿出来看看,遗憾的是这是张双人照,里面的另一个女人和安素差不多大,半蹲在地上,像是在解打结的风筝线,只有一个侧脸。
老爷子说,当年傅中兴喜欢的便是她,也是她替安素办了丧事,并且完成了安素的遗愿,将傅西平带回了傅家。
*
孕期第三个月了,迟意孕反严重,每天都吃不下东西,硬塞进去也要吐出去,产检结果不太好。
安排了营养师调理也不见效果。
傅西平将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她身上,晚上搂着迟意入睡,她难受得睡不着,有时会不受控地流眼泪。
他便在她耳边哼着小调哄她睡觉。
迟意听着,困意渐渐浮上来,撑着眼皮呢喃了句,“这歌我以前好像听我妈妈唱过。”
这是儿时的记忆了,不太清晰。
傅西平拍在迟意脊背上的手停了下,“是吗?”
“应该是。”迟意又闭上眼睛,迷迷糊糊道:“你怎么也会?你母亲也给你唱的这支儿歌吗?”
被困倦袭上心头。
迟意已经忘记了傅西平养母的事情,也错过了他面上那转瞬即逝的阴鸷,“是,我小时候听到的,也是这支儿歌。”
不光是儿歌,连母亲都和她是同一个。
但这些。
迟意永远不会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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